罗宾龟

好像应该悼念一般
那朵花开了又败

力果—三站旅客

我与我的过去。


我上了车,这是一辆很古老的还在走电轨的车。在五六十年前十分流行。当然现在也没有电轨可走,不知道凭借什么它才能运行。


就像我们不知道凭借什么才能活着。


车上人很少,比起那些所谓的稀奇物,这里是个只有满足特殊条件的人才能拥有进来的资格。这些人在大城市里徘徊,不知道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,不知道该往哪里走。


我在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旁边落座——尽管她看起来比我大了不止一点。


“你好。”她先冲我打了招呼,“我是成果。”


真稀奇,我以为在这辆车上的大多是抑郁症患者。


“你好,我是……叫我W就好了。”我没说出自己的名字,但总归这不重要。


“你是因为什么上车的啊?”成果问我。


“不想面对的事,无限徘徊的人生,迷茫的未来。”我笑了笑,自以为概括的十分准确。


“我是因为去见我爱的人,我不会劝你的。在这辆车上的事如果没有一定的信心,是不会坐在这里的,你既然坐在这里,那也证明不需要我。”成果笑了笑开始讲自己的故事,“我那年遇见她的时候,我二十三岁,我不知道我那时候在干什么,干自己最喜欢的摄影的时候手都会抖,然后就会迷茫,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,才能做作为一个人能做的。”


“我想过做摄影,后来一次次的放弃。我怎么可能甘心平庸的揭过一生。但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工作,然后一直流连在家与各种地方之间。”


“说实话这是我第二次上车了,第一次的时候坐到第一站,那个人上车了,和我长得差不多,一副严谨的学霸样子,后来也是,坐我旁边,给我讲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道理,后来跟她在第二站下了车。没有任何别的原因,她跟我说了一句……”


“我陪你一起。”


成果的声音有些清冷,她还是那样讲述着,仿佛是别人的故事。


“她的名字是诸葛大力,足足比我小了五岁,后来我下了车以后她和我一起住,经常开导我,还特意去考了心理专业的证书。我甚至觉得世界那个时候是彩色的,有她什么都是好的。”


“后来我成了演员,演了几部剧,其中有一部的人设和她一模一样,我对待她也很认真,我生怕一个台词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毁了她。”


“但她还是没留在我身边。”


我沉默着听完这段故事,我不敢在一个有心灵创伤的人面前伤口撒盐,我也不喜欢做这类事,我也讲了一下我的故事:


“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,主业是学生,副职算是个网络写手,看我发的东西的人也不多。只有我一个人在网上津津乐道的时间比较长。我不喜欢面对现实,我是一个很不懂卑躬屈膝的人,也不是很会在陌生人面前讲尊重。”


“我活了十六年,没明白自己到底因为什么活着过。我们都在逃避这个问题。回归现实我是个小有家境的老板的孩子,像狗血小说一样有庞大的家业等我继承,然后我不想去。”


“每一个人对我的期待都如芒在背,他们都希望改变我的人生,在前辈的绿荫下活着,然后走上一代那条路。我绝对不用担心自己是否会饿死。”


“我也是个愚蠢的人,和我的哥哥姐姐一样愚蠢。他们完不成的事情,被尽数压在我身上。我也并不优秀,不想去做那些被安排的,足以篡改我人生的事情。我是一个叛逆的人,也很平凡。”


“我讨厌陌生人在我面前指指点点的感觉,我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。但这不需要任何人告诉我,我对自己的定义很清醒。”


“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利益不能解决的事情,我的母亲很忙,所以从我小时候的保姆到长大后的老师同学,甚至是身边亲近的人,都免不了红色钞票的痕迹。也会有一个刚认识不到三天的陌生人站在你面前对你说:‘我与你非亲非故,我是因为你妈才站在这里,是你妈雇佣了我,所以我才站在这里告诉你你有多么不懂事。’”


“我讨厌这样,所以我坐在这里。”


我很平静地看着成果,我想,我认识她。


成果笑了笑,在阴郁的车厢里显得明媚:“我是为了我的爱人,她消失了,我将去寻找她,你是为了什么呢?”


我似乎是想寻找什么的,究竟是什么呢。


答案呼之欲出,可我不想面对。


“你第一次来,是为了寻找什么?”


成果声音很淡,带着好听的颤抖:“陪伴,扫清所有迷茫,明确未来的路。”


“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。”我忽然叹了口气。


“下车吧。”成果忽然说,“你本不应该来这里的,一站未来,一站现在,一站过去。第二站快到了,你留在现在吧。过去和未来不是你能面对的。”


“究竟第一站是过去,还是第三站。”


“我们都不知道。”成果笑了笑,很好看,是有着道不尽意味的那种。


但我会一直找她,到最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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